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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44)(2 / 2)

  柴斌愕道:怎么说?

  他听得到声音,便并非聋哑,喉咙、脑部无伤,便不是后天失声,最多只可能是受过刺激而精神性失语,也就是心病。但我见过得这个病的小孩,状态与他不甚相似。

  至少碧梧看起来要开朗得多,虽说再次落了水,却很快就适应了新环境,积极又主动,哪像柳戟月,花了三四年时间恢复都不定有这般热情。楚栖自己不懂医学,知道或许有个体差异,但他也确实将这个视作了疑点。

  柴斌也疑惑道:要真是假的,他装作不能说话是为什么?

  楚栖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他毕竟只是心中稍有猜测,算不得佐证,在事情未露迹象之前,暂时就先这样了。

  碧梧尽心尽力地整扫了房间,除了叠被外都还算正常,楚栖就当满意了。一下午时间明遥和澜凝冰都不知哪儿去了,就连夜幕降临之后也不曾回来。

  楚栖微微蹙眉,明遥在京中如鱼得水是不奇怪,但澜凝冰这些日子一直借住在风光楼,本身好像也不认识其他人,又一直懒得动弹,却不知会去哪里。楚栖拿不准他是和明遥去玩儿了,还是一个人浪去了,抑或是结交到了新朋友,但既然系统始终没有给他报警告就说明应该出不了大事,楚栖便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初四清早,楚栖叫柴斌备好车马,预备进宫去找楚静忠,然而谁知才刚下楼,等在那里的人却不是柴斌。

  是敬王府的总管吴照伦,楚静忠的心腹。

  吴照伦道:世子,王爷请您入宫一趟。

  倒是想瞌睡就送来了枕头,楚静忠难得与他心灵相通了一次,虽说可能也只是单单在入宫这一个目的上相通,毕竟这突然的传召根本猜不透缘由。

  好,楚栖爽快地答应,叫我入宫作甚?

  不出所料,吴照伦只作不知,倒是眼疾手快地拉住了想跟在楚栖后头进马车的碧梧,世子,这人是谁?面生得很。

  碧梧被吓得瑟瑟发抖。

  我新收的小厮,最近走哪哪带着。楚栖头也不回道,让他先跟过来吧,宫门前放下就是了。

  吴照伦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想岔了什么,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打量着看起来胆怯瘦弱、畏冷惊怕的碧梧,给敬王办了几十年事情生出的处变不惊都出现了点裂缝,面色僵硬地同意了。

  皇宫内廷,闲杂人等不得入内,碧梧确实被留在宫墙外,吴照伦也只跟到这里。

  楚栖徒步跟着接引的内宦,慢慢向宫内走去,他顺道仔细环顾着四周。三级观察术也提升了他的感知能力,他确实察觉到皇宫里本就森严的戒备变得更加谨慎,各个位置毫无死角,恐怕连一只老鼠都溜不进来,而与这肃穆气氛相对的是,有几处甬道中却挂上了红灯笼与红绸,看上去分外喜庆。

  他忍不住问了两句,引路太监告诉他,原来这是明日月娥公主轿辇要走的方向。楚栖这时候才知道,月娥公主入宫之所以拖了这么久,原是因为用上了小半副封后的仪仗,来路铺设得华丽,宫殿装扮得美艳,宴请北雍来使与后宫众人也是免不了的,楚栖一脸卧槽地想,这时候召他入宫该不会是要他来吃酒的吧?!

  他越想越火大,却又不知道在心火些什么,偏偏甬道中一颗石头都看不到,连让他踢一脚泄愤的机会都没用,就只能在踏入勾陈殿时狠狠踩了一脚门槛。

  殿内今宵月的馥郁香气蓦然钻入鼻息。

  今宵月本身味道是浅淡无踪的,沾久了才会在身上留下一丝余韵,但此时他闻到的气味却浓厚得紧,像是酝酿了好些时候才积郁下来的,这让楚栖不由一怔,他烦闷的心情忽然宁静了不少。

  他难得没有随手熄掉香炉,也许是香味让人静心,又也许是勾陈殿留有暖意,也有功夫思索起自己方才那一瞬的不痛快来,霎时觉得有些好笑。月娥公主入宫的日子早已板上钉钉,顶多是排场有些出乎他意料,但她贵为结亲的一国公主,也算不得出格,那自己在烦闷个什么劲呢?总不见得是替明皇后担忧日后处境吧?

  不至于。自然也不是在忧愁月娥公主的今后处境,他前些天才与她好言相劝过。

  然而那仅剩的一个可能却又始终被他压在心底,不敢多虑。

  他静静等待着,脑中思索着楚静忠可能召他入宫的一切理由,但一踏进来,闻见满屋今宵月的香味之后,他的眼皮便不受控制地愈来愈沉,最后竟不自觉地睡着了。

  楚栖这一觉莫名睡得极深,脑海里反反复复做着过往的梦,梦的内容却不是这个时代,而是多年以前,他穿越来之前的现代社会。

  已经过去了许多年,他其实已经记不太清那时候的细节了,更不用提做梦,仿佛真的已与那个时代缘分尽了,还是近些月万恶的造星系统重现脑海才会让他偶尔想起过往,但一些触动和印象依旧刻在脑海深处。比如说,他记得那时候他的团员们也不算和谐,到处会惹麻烦,有私底下互相diss的,也有内部消化直接搞上的,天天都有话题,粉黑狂舞,热闹得紧。

  有一个让楚栖很不愿回忆又很匪夷所思的一点就是,他作为一个幕后经纪人,很长一段时间里热度竟然比他们男团的TOP还高,最夸张的一次热搜榜六个与他们男团有关,八个和他自己有关,根本不输当红流量。

  曾经乱舞春秋的魔幻现实就是全部男团成员的黑粉加起来都不够打他们经纪人的黑粉。那些黑粉的组成也很复杂,脱粉回踩的理解,九成九的粉看到上升期正主转幕后都要疯;男团成员们的粉正常,嫉妒和防爆交加,经纪人就不要加戏蹭我家哥哥热度。

  不过他的粉丝数也同样不会输阵就是了。

  那时候他纵使每天在烦心男团造星,还是不得已分出点心思处理粉黑大战,无数辱骂与表白飘过,他古井不波地连眼睛也不眨一下,看见论坛用代码恶意刷屏的跃动激闪彩色巨大字体进行人身攻击,关注点也只在字体样式辣眼而不是内容上。

  当然那时候他也并不叫楚栖。

  都经历过这些了,还有什么好烦心的呢?睡梦中,他迷迷糊糊地想。

  这一觉又委实睡得长久,楚栖意识回笼时,只觉得脑子因久眠而钝疼迷茫,看着房梁好一会儿都没想起来这是什么地方。

  身上严丝合缝盖着厚实的绒被,被窝里塞着暖和的汤婆子,空气中隐隐残留着一丝浅淡的香味。

  楚栖猛然睁大眼睛,撑起身,便见桌边坐着一个人。

  寝殿里没有点灯,门窗紧闭,微弱光线下只见那人衣着繁冗华贵,布料与绣线金红交加,颈边袖口绕着龙凤呈祥的精致花纹,神情却是看不大清。

  楚栖喉咙干涩得厉害,一时没有开口,那人倒仿佛是察觉了这点,倒了杯茶水,坐到他身侧,亲自递了过来。

  楚栖没什么心理负担地喝完了,甚至觉得还不解渴,勉强润了润喉,沙哑道:我睡了多久?

  柳戟月道:十六个时辰。

  换算下来,此时已经是初五的傍晚时候了,纵使醒来后心里有所准备,楚栖还是觉得恍惚,眼睛一闭一睁,一天半就过去了。

  他轻声问道:陛下在今宵月里掺迷药是做什么?

  不是我掺的。柳戟月静静看着他,那味香一直都有助眠的功效,只是从前熏得淡罢了。这次你离开后,朕叫人天天进来添香,日夜不间断,熏了整整一个月。

  楚栖:你还挺骄傲的。

  虽说不是迷药,他睡久了手脚仍在发软无力,也没有多大的情绪起伏,便恹恹道:那陛下,提前一天将臣召来,又让臣睡到这时候是为了什么呢?

  皇帝心,海底针,他猜不动了。

  柳戟月垂眸看着他,忽然俯身,在他头发处落下稍纵即逝的一吻:朕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