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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2 / 2)

她搁下茶盏,重整好面容,伸手爱怜的轻轻抚过她的发:“好好休息吧,我去看看阿衍。”

她说完这话,便站起身。

“阿姐——”

王蕙看着她离去的身影,手撑在床帐上,喊住她:“我和阿衍已经长大了,你该有你自己的人生,不要为了我们...表哥,他还在等着你。”

王昉透过窗棂,看着那外头的白光,轻轻笑了下。

似是欣慰,似是怅然...

而后化为不见。

王昉迈步往外走去的时候,她的面色已化为平淡,仿佛先前那脸上的一丝笑容,几许波动,只是错觉。

...

王昉离开国公府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

雪已下得很深,两边屋檐都已盖满了雪,地上却是扫出了一条干净的小道...

只是没一会,便又积了个小半。

王昉靠着马车坐着,手中依旧抱着一个暖炉,不知在想什么事。

玉钏换了杯热茶,轻声说着话:“一段日子没见,八少爷看着懂事了不少。”

“知道长大了,也就懂事了——”

王昉的声音依旧平淡,可玉钏还是能察觉出她话里几许欣慰。她心下也松了口气,自从老爷、夫人去了,八少爷不知做了多少混事,尤其是这一桩...主子为了那一桩桩,一件件,有多少宿,都是一个人坐着到天明。

她们几个做奴婢的,看着心里都难过。

好在,如今知道懂事了...

只是,可惜,那个位置,再也坐不上了。

玉钏这样一想,心下便又忍不住一叹,便宜了二房。

王昉心下却很平静。

她自然知晓阿衍这桩事的受益者是谁,她更知晓那件事的背后并不简单...

可是就算让阿衍坐上了那个位置,又能如何?

凭他现在的能力,即使坐上了,也不会长久,反而更易受人迫害。

王昉袖下的手稍稍蜷了几分...

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那些人,那些事,就交给她吧。

...

“到哪了?”

玉钏稍稍打了小片帘子,朝外看去,风拂过她的脸,冷飕飕的,便忙又落了帘子,搓着手与王昉说道:“还在长乐街,前面堵着了。”

王昉轻轻嗯了一声,雪天路滑,车子也不易行走...

她伸手打了半边帘子,外头风雪很大,有不少雪顺着风打到她的脸上、身上。

玉钏忙来拦她:“主子,天冷,把帘子落下吧。”

王昉却未落下,她依旧看着外头,良久才喃喃一声:“我记得以前,这里有一家豆花店。”

玉钏拦不住她,便只好替人挡了外头的风雪,一面是拿着帕子扫着她身上的雪:“这里前几年变了样,许多店都关了。”

王昉没说话,她的眼轻轻滑过外边。

而后,她看到一双眼。

那是一双沉寂而幽深的眼,看久了,仿佛会被吸进去一般。

她抬头,与他相视一对。

大雪纷飞,到处都是白色,唯他外罩一身黑色大氅,隐约可见里面穿着的绯袍官服上绣着麒麟...负手伫立在雪中。

绯袍,麒麟...

一品武官。

王昉看着他犹如白玉般的面容,轻启朱唇:“那是谁?”

玉钏看着他,面色一变,低声说道:“新任的五军都督...陆意之。”

陆意之...

王昉是知道的。

武安侯府的嫡次子,早年间金陵城有名的纨绔子...却未曾想到,如今竟任五军都督,手握十万兵马,成为天子近臣。

她早年间见过他几面,却还是没法和眼前这个人相合。

王昉轻轻笑了下,她很少笑,如今这一抹笑也恍若转瞬即逝一般...

原来,这才是他啊。

...

“那是谁?”

陆意之看着那已经落下的车帘,依旧负手伫立在雪中。

身边人扫了那一眼马车,低头恭声回禀:“马车是九千岁府中的,里面坐着的,应该就是那位庆国公府的嫡长女。”

“庆国公府...”

陆意之低声呢喃,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火红色的影子。

原来,是她啊。

他的面色依旧沉静,雪落在他露在外头的脖颈上,凉意入侵,而他依旧面不改色。

风雪很大,他看着那辆马车,良久才很平一句...

“可惜了。”

身后的人听得莫名其妙,可也不过这么一会,便回过神。

嫁给一个阉人,的确是可惜了...

...

王昉落下车帘的时候,已经觉得喉间有些痒意了。

她端起茶杯,想润一润喉...

茶刚刚入喉,她便吐了出来,混着鲜血。

玉钏见到这幅情景,一怔之下,忙惊呼出声:“主子,您怎么了!”

怎么了?

王昉也不知道。

她今日并未吃多少东西,唯一吃的几样,也都是在阿衍、阿蕙那边...

可她这幅模样,明显是中毒了。

“阿蕙...”

“阿衍...”

王昉觉得很困,她想说些什么,意识却逐渐不清楚。

她的确不想活在这个世上,三年前,她就不想活了...可是,她不能死,她还不能死。

阿蕙、阿衍还小,仇还没有报。

她怎么能死?

她死了,他们该怎么?

王昉在最后的意识中,落入了一个带着冰雪和梅花清香的怀抱。她伸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袍,想睁开眼看一看他,却只能看见一片黑色...紧攥衣袍的手落下。

而她,再无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