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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门所铸的新钱,说到底是一种合金,需要铁、锌、铜、锡、铅等多种金属,之前需要的铁是第一次赎身钱所得,但铜和锡全是皇帝提供的。

  萧衍这次“出家”,是准备借“赎身钱”废除市面上大部分的铁钱,再利用各地抄没的铜佛、锡器为铸造新币提供材料,如此一来,佛门的田地粮食和金银充盈国库,解放出来的人口耕种土地,废弃的铁钱和无用的佛器则铸造成新币来年推行,可以彻底解决掉梁国的钱荒和铁钱支付一空后的国库空虚。

  然而事情发生了变化,萧衍第二次的“赎身钱”并没有从同泰寺运入铸币司,而铜、锌、锡等原材料也没有就位,铸币之事就只能暂时停摆。

  铁钱入了同泰寺就不可能再被运出了,梁国重新回归了无钱可用的局面,现在市面上公认可用的货币是粮食和铜币。

  在铸币暂时停滞之处,陶弘景就当机立断,让所有人连夜逃出京城、回返茅山,紧闭门户。

  现在粮食就是钱,拥有最多粮食的人就最有话语权,甚至可以任意操纵物价、囤积居奇。

  而拥有最多粮食的是什么人?

  是佛寺和各地庄园主、豪族高门。

  他们一旦品尝到了任意操纵物价和市场的好处,就不会再希望健全的货币制度回到梁国。

  在这种情况下,负责铸造新币的道门和铸币司官员就有了危险。

  一旦道门消失,这世上没有人会铸造新币之法,铜、铁资源被几次折腾几近枯竭,很长一段时间会货币混乱。

  这些事情祝英台想不明白,但陶弘景作为活了这么久的人瑞,却很快就推演了出来,自然要趁着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及时自救。

  所以就在佛门刚刚提出“捐献粮食”时,在建康的道士们就全体消失了。

  由于陶弘景名望太大,而且道门还为救治太子尽心尽力,萧统在后期完全是靠祝英台一己之力苟延残喘,甚至陶弘景还下山让太子安乐无痛苦的去了,萧纲对道门还有一丝香火之情。

  当他知道道门离开后只以为他们是担心佛门大兴会影响到他们,提前回山了,并没有派人追赶,也没有为难他们。

  至于还“出家”在同泰寺的萧衍,好似被所有人遗忘了。

  梁国的官员和百姓们已经被皇帝的两次出家闹得鸡犬不宁,就犹如烽火戏诸侯之举一般,隐隐已经生出了厌恶之情。

  每一次皇帝的出家都伴随着空库的空虚、朝堂的震荡,上次皇帝出家还直接导致了深受百姓爱戴的太子萧统出家,提起这位年老开始昏聩的皇帝,其实很多人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敬爱。

  作为支持萧纲的一党,自然也不愿皇帝还俗打破现在一片平稳的局面。

  至于作为儿子的萧纲,只是下意识的回避“父皇出家”这件事。

  离开父皇钳制的这些日子,他已经渐渐品尝到了把控权力的滋味,可以任意调动军队、官员的快感就犹如最好的奖赏,彻底征服了这位一直屈从于父兄之下的皇子之心。

  而他与东宫成功的平息了佛门之乱后,也获得了而从上到下的交口称赞,这让他飘飘然在一片歌功颂德之中,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尧舜在世”、有“父兄遗风”的有为皇子了。

  “父皇现在年纪大了,又心软又糊涂,就让他在寺中休养吧。”

  有时候,萧纲甚至会这么想。

  “我是长子,皇位就该是我的。等到我能彻底掌握了朝中大局,再去同泰寺请父皇赐我皇位,父皇为了梁国大业,应当不会反对……”

  他没敢想如果反对怎么办。

  现在朝中文武百官都支持他,他虽没有国君之名,却有国君之实,太子能监国,他最为最年长的长子监国又有什么关系?

  反正,反正是父皇先出家、置国家于不顾为先的啊……

  萧纲自我麻痹的很成功,东宫的官员们也自我麻痹的很成功,然而就在他们都以为尘埃已定之时,同泰寺中却有了变故。

  “殿下,殿下,不好了!那逃跑的傅家二郎,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一支人马,杀入同泰寺了!”

  第517章 临危受命

  所有人都以为傅翙被关押后,傅歧得到消息,带着家丁护院护着家中族人跑了,毕竟傅翙曾是建康令,四门全由他的人马把守,他的家人要离开恐怕很是容易。

  萧纲对追赶傅翙的儿子没怎么上心,众人都心知肚明傅翙是冤死的,作为当事人的萧纲总会心虚,何况他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才涉足政治争斗的新人,远没有自己的兄长萧综那么心狠手辣、容不得任何变数,所以一直是用软禁而非格杀来控制局面。

  傅翙之子、道门诸人能离开,都是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结果。

  太子萧统也是这样“仁慈”的人,东宫官员也早习惯了萧统兄弟两人不合时宜的心软,虽然心中有些惋惜,却也不觉得一个建康令的儿子、才当了没几天的中书通事舍人,能翻起什么浪来。

  他们却不知道傅歧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的没心没肺的纨绔子弟,那种顽劣豪爽的形象,只是用来掩饰他多年来参与“走私”的面具而已。

  实际上,因为傅翙是建康令的关系,这几年来马文才在京中的产业和人手都是交由合伙人傅歧在代管,有建康令关系的打点、又和裴公手下的游侠是主从关系,京中也没有多少人不长眼敢得罪他们几人共同经营的产业。

  说句不客气的话,凡是要在京中讨生活的三教九流、商贾工匠,都是在掌管京中东西两市经营、宫中私产进出的金部郎傅歧手下吃饭的,他的人脉关系,超出很多“高高在上”的官员想象。

  因为家中有个丧夫的嫂子,傅歧为了避嫌早早就分府居住了,就连他自己的父亲傅翙,都不知道儿子在私底下鼓捣什么,只知道儿子交游广阔,家宅经常有各种各样的人进出,认识的人很杂。

  傅歧和傅翙一样,从来没想过父亲会死。

  被莫名其妙封了个“中书通事舍人”时,他其实根本不怎么高兴。

  金部郎这种官其他人看不上,他却做的如鱼得水,这职位油水大又有实权,外面多少“兄弟”指着他吃饭,突然一下子变成了“中书通事舍人”这种在人精们眼皮子底下讨生活的“高官”,惫懒惯了的傅歧哪里能受得了?

  但他也不是以前那个肆意任为的“二郎”了,兄长死了,父亲如果因为替皇帝背黑锅丢官,门第高下就全看他这个继承人的官职,皇帝会给他提前封官也是如此,不管他愿不愿意,为了家中的门第和子侄儿女们的出身,他都得应下这个官职。

  傅翙被抓时,他早有准备,听从父亲的吩咐平安地送走了家中女眷,以免查抄佛寺时冲撞到家中的老弱妇孺,自己却留在了京中,秘密召集马文才在京中的人手和平时结交的商贾、游侠,注意着朝中的动静。

  傅歧打点了好了狱卒,让父亲在牢中过的轻松愉快点,每天还有酒有菜,有铺盖有人洒扫,甚至有人熏屋子防蚊虫,他要等着皇帝顺利“还俗”,再去把父亲接出来。

  谁知道再次相见,已经是天人永隔。

  一夕之间,天翻地覆,谢、朱、陆三家直接被软禁,京外六营有五营将领被卸了官职,佛佞转身一变成了“为国护法”,铲除奸佞的傅翙却成了“叛逆”,人人喊打。

  若不是家中寡嫂老母与年幼的侄儿只有他能倚靠,恐怕傅歧就要一咬牙做出什么过激之举了。

  就在这个时候,在外接到傅歧匆匆秘密赶回的梁山伯入了京,通过裴家悄悄找到了傅歧,弄清楚了现在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