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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5节(2 / 2)


  他站在身材高大的梁帝身后,没人注意到他的神情,就算注意到了,也不会有人关心他在想什么。

  萧衍不重色,有了子嗣后更是甚少再进入后宫,所以儿子不算多,后宫中太子、三子和五子都是一母同胞,几乎占了半数,二皇子被夹在中间多有矛盾早已有了传闻,谁也不想趟这种浑水。

  “陛下,马文才狂妄无礼,请罪责!”

  国子生中一人向梁帝施礼。

  “如此良辰美景,他却……”

  “他说的没错。”

  萧衍的话让那国子生一呆。

  马文才也诧异地看向萧衍,表情不敢置信。

  看他那样子,就像是好像已经做好了被重责的准备似的。

  “他还是怕的,但是为了提醒我,哪怕再怕还是要说。”

  见到马文才微睁着眼睛的表情,萧衍心中又是一软。

  “像,太像。”

  “如果阿徽还活着,教出来的儿子,应该就是这样吧……”

  他在心中如此想着,眼睛竟有点渐渐湿润了。

  为了避免失态,萧衍宽袍一拂,微微转过身子。

  “念佛说的没错,是我看不破‘功德’的业障,着了相了。”

  他叹道。

  “这诗会,还是散了吧。”

  第279章 沽名钓誉

  “桂子早开”的祥瑞, 其实在他们上报给皇帝之前,很多世家就通过各种途径知道了, 有些人家连赏桂的诗都早早做好了十几首在筛选,就等着让家中子弟在这种场合里大放异彩。

  从古到今那么多“绝妙好诗”, 除了几个真的惊才绝艳到能七步成诗的,大多是曾经做好的诗作,只不过在这些场合中扬了名而已, 毕竟古时候又没有朋友圈。

  但是马文才一篇《祥瑞论》,让这诗会没办法继续下去了, 只能不欢而散。

  皇帝固然没有再游玩的兴致, 那些准备着“一鸣惊人”的世家子弟也均是失望无比。

  就连五馆生里,也不是没有对此抱有意见的,譬如孔笙那首不错的诗, 哪怕是以他家的门第,要得到也要花上不少代价, 能写出这样诗的人, 如果缺钱,大可卖给那些更大的门阀,如果缺名,更不会轻易将可以扬名的诗作给别人。

  马文才一篇策论, 不但搅了局, 还让自己陷入了“万夫所指”的境地里去。

  而他得到了什么呢?

  “佛念啊, 你有没有想过, 你向我劝谏是好事, 可你劝谏过后,可能在国子学里没有了容身之地?”

  回宫的路上,萧衍特意将马文才叫到身边,不紧不慢地晃着。

  “这次来同泰寺,我甚至没有召官员和宗室作陪,只点了国子学的学生,是为什么,你真的不明白吗?”

  “陛下是想为‘五馆生’扬名。”

  马文才从容地回答:“但陛下,您这觉得这种‘诗才’之名,对于五馆生们是有益的吗?五馆生的未来,寄托诗作上,又有什么意义呢?”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稍显上扬。

  “做再多的诗、再妙的词,世人就会高看我们吗?还是说,陛下花了这么多心思创立五馆,就是为了多培养几个能写诗的人?”

  马文才的笑容苦涩:“陛下,您自己也明白,哪怕我们的诗作的再好,我们还是会像今日一样……”

  “……毫无立锥之地。”

  他叹息。

  与这些上京的学子不同,他本就是从国子学出身的,当年尚在国子学中便是边缘人物,他们这些“五馆生”中也许会有一两个真的有经世之才的人物,但王谢这样的豪族会给他们上升的空间吗?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他们的这些幻想本就是妄想。他们抱的希望越大,希望破碎时就越痛苦。

  与其用这种虚伪的假象粉饰太平,还不如他先出手,直接粉碎他们这些五馆生想要“合群”的幻想。

  他当年拼尽全力努力就是为了不除士不降等,而这些五馆生里甚至还有不是士人的徐之敬等人,如果一旦他们想要以诗词为敲门砖走弄臣词臣之路,他们拥有的杰出天赋,才是真正毁了。

  “五馆原本寄托着我的野心。阿徽曾和我说,这世道之所以这么乱,是因为民智未开而官路又断绝……”

  提到发妻,萧衍眼中闪烁着温暖的神采。

  “接连乱世,国家的发展需要太多的人才。可百姓之中连识字的人都不多,所有的命脉都被大的阀门掌握,无数聪明人穷其一生的追求只是为了改变门庭,为此甚至付出一切。”

  “而这些聪明才智和勇气若用在治理国家上,北方怕是早就已经收复了……”

  “所以我想要以五馆为教化万民,先在郡中设馆、再是县,一步步推行下去。民智一开,百废俱兴,大梁才能重返中原正朔的荣光。”

  他苦笑着。

  “他们说我想培养五馆生与世家对抗,那是他们想的太多。我自己就出身世族,怎么会看不到士庶之间天别的差距?哪里是短短几十年就能改变的……”

  听到皇帝的话,马文才有些惶恐,继而是惊讶。

  惶恐他对自己如此“推心置腹”,惊讶皇帝的本意竟然不是人人认为的要提拔庶人阶级与士人对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