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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第 135 章(2 / 2)

“女子?”曹智渊小声惊叹,他和张锦程对视一眼,均被这个结果吓一跳。

那样卓尔不群的见解,霸气凛然的行文,竟是出自一名二八女子之手!如何不让一众男子羞愧?

“咳!”曹智渊看底下的学子因为自己的沉默又开始议论,感觉轻咳一声开始念他们为这位女子所写的点评。

“字为上中,字体是并未见过的新字体,停而不断、直而不僵、弯而不弱、流畅自然 。下笔干脆利落,通篇看来干净整洁,恢弘大气,可见其刚正不阿的性格。假以时日,必能新开一派,使我穆朝书法辉煌更上一层!”

一个人的字某种意义上就代表了他的性格,容文清写的是楷书,笔笔分明的楷书最能加分。

虽然知道会加分,但是容文清也没想到会这么厉害。

府试字的评分没有上上一说,这是为了激励年轻人,所以上中的字,实际上已经是绝好。

“……”一时间众人都被这夸张的评语吓得说不出话。

谢毅得上中,是因为谢家在行书一面确实厉害,谢毅得家中真传二三,就能碾压一众学子。

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子,凭什么就得到如此高的分数,就凭借一个从未出现过的字体?

实际上,这并不是最夸张的评语,曹智渊接下来的评语念出,学子们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了。

“诗词为上上,此诗只有两行,不过二十八个字,却将桃之美写尽,更是由桃花想到桃实,造福众人,此中心境常人不可媲及。其字配上其诗,当为诗字双绝称谓!”

“策论为上上,国今有少年,必为栋梁!此策文我已上报陛下,陛下亲自批语,当有宰相之才!”

“你掐我一把,我一定是在做梦!”

“陛下竟然批语宰相之才!这女子竟然如此厉害?”

“我怀疑她非凡人,乃是谪仙,是仙女!”

不论那些学子心中多么不服,面对皇帝的批文,他们都不敢说什么,相反,他们还要夸好,因为连皇帝都说好,他们敢说一句不好吗?

曹智渊将榜单收起,眼神复杂的看着面不改色的容文清。

容文清双手交叠于身前,躬身,将脊柱弯曲一半,应道:“学生容文清,拜谢圣上,拜谢各位大人。学生才疏学浅,如此盛赞,实在惶恐。”

曹智渊与张锦程再次对视,面对皇帝的称赞都能这么淡定,这名女子不容小觑。

“不必谦虚,你之才能受得起任何称赞。”曹智渊这句话说得是真心,就凭那策论中提到的对付夏元大计,若容文清有官名在身,估计都能连跳三级。

“我朝并未出现过女考生,更未出现过以女子之身夺得头名的考生。你此番,倒是为我国女子立了一个榜样。”

曹智渊不迂腐,近几年穆朝有些老学究嚷嚷着女子相夫教子才是正道,阻止长公主殿下临朝执政,阻止陛下为公主起名时带鸿字,阻止公主在上族谱时同皇子一同排位。

除了名字陛下让步了,其他的条件,有哪一样陛下准了?

长公主照样临朝执政,照样名字带鸿字而未改,在皇室族谱上,她还是行四!只是获封玉珏长公主称谓。

“天为圆,若布料将地裹住,如何会平行?两者相接,自是因为天将地盖住,至于你说的弧形,许是地并没有笔直,而是带有弧度。”苏柏霖沉吟一会儿,将容文清的道理全部打回。

容文清早就料到苏柏霖会这么说,可是苏柏霖忘了一件事。

圣人所说天圆地方,是道学的一种思想体现,主要表示阴阳相依的观点,这其中有两种学说盛行,分别是‘盖天说’与‘浑天说’。这其中的‘盖天说’就是苏柏霖所说的,天地相接,天若半圆的锅盖,将地盖住,可这种说法,在穆朝还没建国的时候,就被推翻了。

因为若天为半圆,地为方,那岂不是有四个角盖不住吗?

在穆朝刚刚建国时,另一个‘盖天说’盛行,其意为天和地之间,有八个柱子撑着。这种说法更不靠谱,可是一直到现在也没有人提出另外的观点,所以这种‘盖天说’盛行。

容文清否认的平衡,是在否认第二种‘盖天说’的内容。

而‘浑天说’是穆朝后世一个著名天文学家提出,现在并没有这个学说。

苏柏霖的知识面有限啊,仅仅限于天圆地方几个字不说,对‘盖天说’的了解也不深刻,其中含义他根本就是一知半解。

“你这个弟子,还是太年轻。”皇帝很喜欢玉华台的茶饮,有种别具一格的风味,所以他已经喝了三杯了。“沉不住气不说,竟然拿出自己都没有理解的谈题来辩论。”

盛宣华点头,这次的文比对苏柏霖来讲,肯定是个巨大的打击。只是这样的打击是他必须经历的,不然,他真的要以为这天下只有他这个天才了。

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人活于世,怎能太过骄傲?

“苏兄真的这么认为吗?”容文清也不想逼迫苏柏霖太过,简直太欺负对方了,容文清都觉得自己好残忍。

“我……”苏柏霖觉得有些不对劲,为什么他提出反驳后,底下没有几个人应和他?

拿出一个自己也不擅长的谈题,结果就是输。

应天学子们看苏柏霖被容文清逼得节节败退,在台上的一个学子立马出手。

“虽然你说的正确,可这也不能证明你所说的天圆地圆。”学子莫名有些气弱,容文清不能证明自己所说的天圆地圆,他也不能证明天圆地方啊。

“漫天星辰,日升月落,宛如一个轮回。天为圆,故而东出日月,西落日月。”容文清慢悠悠的说着,天圆的证明不重要,重要的是地圆的证明。“望远需登高,若地为方,平地为何不能望远?海上之船,先现其杆,后现其身,且地为弧形,故为圆。”

怎么去辩驳容文清的话呢?难道去辩驳,地是个半圆不是个整圆吗?

不管怎么辩驳,地都不会是方的。

“此次清谈,在下甘拜下风。”苏柏霖脸色青白,他想不出辩驳容文清的话,只能认输。

其他三个应天学子也只能鞠躬认输,至于秦翔,这家伙到现在都没听明白容文清和苏柏霖在辩论什么!

他只知道,苏柏霖输了。

现在已经连输两场,若再输下去,简直丢脸丢大发了!

秦翔越想越生气,他指着应天学子中的一位,也不管苏柏霖,直接就对容文清说:“这位徐师兄出身丹青世家徐家。他听闻容姑娘于丹青一道很是擅长,故想同姑娘比试一番。”

“秦兄!”苏柏霖高喊一声,简直被秦翔气坏了。

之前不顾他意愿让让一堆应天学子上来就罢了,反正那几个应天学子也没帮他什么,输了也是因为他实力不如人,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徐然的丹青之术在整个穆朝都排得上名号,他出身丹青世家,其父其祖父,甚至向上数个十辈八辈都是宫廷御用画师!这样代代相传的技艺,岂是容文清一个小姑娘能比的?

别说容文清了,就是穆朝里有名的一些画师,都不敢同徐然比!因为徐然家族的威名太盛!未出手,就怯三分了!

“徐家?可是西北徐家?”

“定是那个徐家,这下可不好办了。听闻徐家的嫡子徐然在应天学府读书,估计就是那位。”

“这下容案首危险啊,徐家最擅长工笔画,若是能避开画人物,容案首可能会赢。”

秦家势大,秦翔这番举动非常不妥,但是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容文清抱不平。

趋利避害,是人的常性。

徐然是个看上去很儒雅的男人,他年纪也不大,向容文清行礼的时候脸上带着略为尴尬的笑容,显然他很明白,这件事他做的不地道。

然而他还是做了。

这些君子,为了他们的家族,为了他们自己,为了他们的亲人,他们会做出完全违背君子之道的任何事情!

容文清心中嗤笑一声,或许这个世界真的有君子,但那仅限于孤家寡人。

人活于世,怎么能随心所欲的成全自己呢?

“徐师兄擅长工笔,听闻容姑娘也擅长这个?”秦翔完全不给容文清拒绝的机会,直接就将话题拉到比试工笔画上,“当初容姑娘在睦洲城的十里桃林中,为辅国长公主画了一幅话,听说长公主殿下非常喜欢,将其挂在府中,日日观赏啊。”

真是放肆!容文清身上气势瞬间大盛,压的离她最近苏柏霖都觉得呼吸困难。

这样的气势,一时竟镇住全场!

“这位不知名的公子,你在说什么?”容文清的声音很轻柔,可这轻柔中,带着一丝杀气。

对上容文清满是杀意的眼角,秦翔不自觉的冷汗直流。

她想杀了他!她想杀了他!

“我……我……”秦翔结巴的开口,他现在被吓得腿都软了。

为什么一个女子,竟然有这样的气势!

容文清没有杀过人,但是她经常打猎,手上的血绝对不少,用杀气吓唬一个被家族保护的富家子弟,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容姑娘息怒,秦兄他不过一时失言。”徐然顶着满头大汗向容文清请罪,他从小就随父亲出入皇宫,对于气势这种东西,适应良好。

容文清被气的牙痒痒,但是当她听到秦这个字的时候,她还是选择将气咽下。

怪不得这个智障如此嚣张,原来是秦家子弟。

现在不是和秦家发生正面冲突的时候,玉珏好不容易将局面控制在一个平稳点上,她有她的布局,可不能因为一时冲动,让士族找到再次发力的借口!

可是将这口气就这么咽下,容文清又觉得不甘心。

“不知这位秦公子,是什么功名?他之前一直喊我容姑娘,我以为是个秀才。”容文清收敛了气势,“只是看他这一个接一个的玩笑话,不像是个文人啊。”

徐然一时语塞,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秦翔刚刚的话,往小了说那是在开玩笑,往大了说,就是窥伺公主踪迹!

容文清给公主画了一幅画,公主很喜欢,挂在家里天天看。这些事情,他秦翔一个外人是怎么知道的?

若是追究下来,秦家都逃不了一个窥伺皇子的罪名!

“秦兄今日喝醉了酒,说话有些奇怪,望容姑娘不要介怀。”徐然只能睁眼说瞎话,身为士族一员,他不能依自己的心情,袖手旁观。“此次丹青之比,不如容姑娘出个景色?”

这就是他的退步和示好,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士族子弟都这么高傲,他们的示好都带着施舍。

文清爸爸需要你让?笑话!她只会让你输到叫爹!

“不必了,就工笔画吧,这位还是醉汉说的不错,我也擅长工笔。”容文清给秦翔一个关爱智障的眼神后,转身吩咐小厮去拿纸笔。

徐然被容文清这种不给面子的做法气的一愣,他和苏柏霖的想法一样,只觉得容文清不识抬举!

“那,不如在场内选一个人,你我画其面貌,赋诗一首,由在场的各位评判?”

“好。”容文清不管遇见什么条件都说好。

她一个学过现代素描,知道光影渲染,还苦练丹青十年,最后还有月半开挂的人,会比不上徐然?

“不知各位,谁愿意上来坐上半个时辰?”徐然看容文清敷衍的态度,心中怒气更胜,天之骄子的毛病之一――自视甚高,不光苏柏霖有,徐然也有。

苏柏霖被容文清的气势吓得到半天都没缓过来,等他缓过来的时候,小厮已经将纸笔备好。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他只能退居二线。

愿意当模特的人很多,不管是容文清的画,还是徐然的画,那都是一种荣耀。

看愿意的人颇多,徐然有些困扰,不知道该选谁。

这时候,从楼梯处传来一个女声。

“我来吧。”

不用抬眼看来人,容文清已经听出是谁的声音。

当她抬眼望过去的时候,她听到了风铃轻动的声音,恍若心的跳动,欢快悦耳。

曹智渊看着底下还在等待的学子们,暗暗点头,这些少年是幸运的,因为他们中会出现府试的前二十名,很有可能考取功名,为大穆献上属于自己的力量。

但他们也是不幸的。

因为他们同那个人生在一个时代。

大红色的榜单在曹智渊手中缓缓展开,等待的学子们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

“小姐?”桃杏被容文清突然起身的动作吓了一跳。

“走吧。”容文清嘴角含笑,走动间衣角轻扬,白色的衣袍荡出一朵白莲,就如同她给人的感觉一般。

高雅圣洁,不可亵渎。

桃杏脸上一红,心跳加速,小姐怎么变得和刚刚完全不一样了。

一直一言不发恍若背景图的桃柳前走几步,站在容文清左边,桃杏在右侧,气势莫名强大。

“快看快看!这是谁家小姐,好生美丽。”

“是啊,姑射仙女也不过如此了。”

自容文清出现,众人的视线不自觉的就被吸引过去,即便是发榜的重要时刻,也按耐不住自己一颗少男慕艾之心。

“第九名,曾密。”

曹智渊开始宣布前十名,考生们的注意力终于回归正轨。

“哈哈哈!娘!我终于考中了!我是第九啊!”一名二十多岁的青年大声欢呼,看他年纪,估计已经考过三四次了。

周围人虽被他打扰,但大都报以微笑,屡次落第,一夕考中的心情可以理解。

随着时间的流逝,前十名已经出来大半,剩下的学子更加躁动,有很多已经知道自己无望,可还是固执的在原地等候。

“第三名,谢毅。”前三名的待遇很不一样,知府会当众念出对学子的点评,“字为上中,谢家行书之美名传天下,其子家学深厚,深得其父真传。不过志学之年,便有此造诣,他日必成大家。”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离知府较近前排的一个少年身上,那少年谦虚笑着,虽然年幼,可君子之范已然成型。

“诗词为中上,其诗描写桃林浩大,通篇十六行,语调华美,多处运用古人典籍。只其诗虽将桃林之美说尽,却无意志蕴含其中,实在遗憾,还需多多努力。”

少年向知府执学生礼,表示受教。

“策论为中上,爱国之心可昭天地,少年志气,当需谨遵太祖之言,忍性、慎行、刻苦、宏志。”

“拜谢诸位大人,学生谨记。”谢毅双手交叠与身前,半弯脊柱,表示尊敬。

曹智渊含笑点头,这样不骄不躁不气不馁的年轻人,才是大穆之福。

“第二名,诸葛靖。”

一位大约弱冠之年的男子拱手而出。

“字为上下,力道入木三分,可见其日夜不缀的刻苦练习,字体乃是草书,其字飘逸,已有神魂,他日必成草书大家。”对这个学生曹智渊有些印象,因为这个少年的字太好。三年前他第一次主持府试时,这少年落第了。没想到少年竟能安心读书三年再来考试。

若是没有那个人,诸葛靖应该会是头名。